微光不微
——题记
讲个故事。讲给“初心”仍于心底闪烁的你，讲给心向星辰笑靥灿烂的你，讲给暗夜里独自彷徨的你，讲给困厄于现实樊笼踟蹰不前的你...... 故事的主人公，我不熟悉，却又似很熟悉。不熟悉，是因为在通讯工具和聊天软件肆意的今日，我们没有彼此的任何一种联系方式。熟悉，是因为彼此好像都有某种默契的“懂得”——我们，都曾想天涯隐逸、野鹤闲云。 初见
与他相识，是因了带母亲去瞧病。十年前，母亲离开北地，到昆城与我们姐弟团聚。或是因水土不服，本就消化系统偏弱的母亲，胃病频发。考虑到医院就诊应先是要做些检查，再依据结果看诊，我就只约了一个普通医生，想着等检查结果出来，再去约专家瞧瞧。让我始料未及的是，那个初诊小医生的门外却是“人声鼎沸”，我有些好奇。为何一个无任何资历的“毛头小子”，竟然有这么多人“捧场”。观察许久，心下了然，只因“认真”“负责”。在大多医生排队两小时、看诊两分钟的常规操作下，他的“望闻问切”无一敷衍。对待每位患者，他都全神贯注地倾听，全力以赴地施治，兢兢业业、不遗余力。母亲疾愈，我们再无交集。人生海海，各自天涯。 重逢
再次遇见，大约是三年前。彼时，他已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室，有了职称，有了声名，也有了如雪白发，但眼里如光般明净的热爱和对患者的责任仿似更甚于昨。他说：“现在，不仅只胃疾患者找他，很多患其他疾病的人也找他。”他不想患者失望，于是案头永远都是“此书退场彼书登场”。他不知疲倦，亦不敢知疲倦。除非，体力实难坚持时。他用十年的坚持，走到今天的，他以为再不会为外物而扰，以为了然世事，以为可以心无旁骛的去钻研他的热爱。但，这只是“他以为”。现实中的尔虞我诈，在利益面前人性的幽微，都让他不寒而栗。那被强加的“谋利”像悬在他头顶的锋刃，让他如芒在背，如鲠在喉。他不想亦不能背弃自己当初济世悬壶的誓言，他反抗，努力抗争，结果徒劳，已然力不从心。他想就这么算了吧，他累了，他有些想逃离。但每每想起患者渴求的眼神，无助的祈盼，他眼底如晶莹般的细流默默涌出......他说：“若他不能再做自己，那就用‘告别’祭奠过往吧！” 他曾经只想一心为医，不想沾染铜臭，想保有仁心，精进医术，想救人于病痛之渊，挽生命于垂危之际，想心慈术精，可不分昼夜，无畏寒暑。未尝有懈怠，唯求病者安康，己心无愧。 他，也曾一路跌跌撞撞。十多年前，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医生，没背景、没资历、没职务、没职称，寂寂无名。后来听他说，当时，遇到病情复杂的患者，他内心也是慌张的。怕自己力不从心，怕病人失望的眼神，怕辜负师长，也怕志向蒙尘。因此，每次问诊时，他都蹙眉敛息，专心致志，非问不得答。因了他的“怪癖”，很多患者都“如履薄冰”、凝神不语，甚至怕连呼吸都多余。但怪的是，即便如此，每次路过他诊室门口的时候，患者都络绎不绝。后来我想，他所拥有的，或许更可贵。偶尔去看诊，聊起来，我说他医术和内心都平和许多，他说：“都是被打脸打出来的经验啊！”我内心有些感动，感动于他的赤诚坦率，人命大于天，自己的荣辱，微不足道。 他，不曾天赋异禀。“收徒弟吗？”我打趣到。“我的要求可高！需要真心向学，而非追名逐利。”他答到。“不需要天赋吗？”我有些诧异。“纯粹和努力更重要！我自觉也没什么天赋，别人玩儿，你学，怎么都应该学得会了。”他的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。 他说：我不想让我的病人失望。诊室简陋，衣衫无华，身后书架上一排排书籍是最耀眼的存在，有些崭新，有些破皱。“这是活到老学到老嘛！”我笑语。他答到：“也不是，只是不想让患者失望。”本来主攻胃疾的他，现在各类患者都找他，他想多学些，再多些，不想让病人失望。他说：“想让绝症者延续希望，让重症患者减轻苦痛，让轻症者愈痊。只要有一丝希望，只要患者不弃，他定竭尽全力！”我有些担忧，看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庞。人之精力有限，他却在透支自己，成全他人。 他，也曾想成为大医。我不知何为“大医”。总听说“医者仁心”，那么有慈悲之心，视病人为己患，或许是大医者首先要具备的吧！在我看来，他慈悲、术精、诚信、担当、谦逊、廉洁......这些，不已足矣？ 他曾想读好书，看好病。他曾想做一个清流，想闲云野鹤。他曾以为他能淡然面对不公与刁难，后来，他明白，原来一切都只是“他以为”。从执着一念起，到坦然以对之，还要进过漫漫长路，他曾以为的一切一切，竟是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...... 他的名字——王高峰，孤勇登高处，攀医学之巅峰，不歇不懈不辍不悔！这像极了他一路颠簸的写照，像极了他对自己的期待，也像极了患者对他的骐骥。他未曾想过头戴王冠，万众敬仰，他只是昆山中医医院众多兢兢业业、专注向学的普通医生中的一员。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将中医普惠于世，希望他能拥有一片明净的天地，只为实现一个朴素的愿望——治病救人！有幸遇见，旁观了他人生的十年，看他从青年到中年，从小心翼翼到收放自如，从凝眉思虑到神情自若，从默默无闻到声名远播，从坚定执着到无可奈何......然无论过往还是现在，抑或是未来，我相信，他定会如冬日的雪精灵一般，洁净纯粹、心无纤尘。我愿相信，在苦捱过后，他定能见驿路花开！ 我想说：晨曦光微茫，微光亦不微。王医生，你就是那束光，照拂他人，也不要忘记留一线于己！若心有微光，请坚持，直到春晖熠熠。若心陷幽暗，也请坚持，等待那束，穿破隐逸，从缝隙处缓缓而来的光华......
